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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gu

我還是我自己,一直活在回憶里,那個天真的十七歲少年,懷念著那些年的天空...

Tuesday, 4 September 2007

熱帶風雨路

此乃第8届花踪文学奖新秀小说奖得奖佳作。

这是我这一生尝试写的第一篇文学作品
中四的时候写的(二零零四年中)
我承认我的这个第一次是一篇失败了作品,
文笔很稚嫩,内容也有点白痴科科
而且那时因为那时候来不及打,
在最后时刻才随便打好,
连检查一遍都没有,结果里面错字连篇,
所以那时候对这篇小说没有抱什么希望...
连在《池苑六》都不敢把这篇放上去...
倒是把希望放在另一篇散文...
结果那篇散文没得奖,这篇得奖了...
真的得感谢那位评审标准有点特别的评审人咯(若我记得没错那位评审是毅修〕,
原本是已经在被淘汰边缘的,因为他的一直力挺最后才侥幸得奖...
不过倒是有点汗颜,他力挺我这篇的原因是因为他说我这篇文章很纯朴很真实没有故意卖弄文笔(其实是因为那时还很嫩还不大会写作没有文笔可以卖弄)
若跟那些后期我写的自认比较满意的文章相比,真的不懂该说什么...

不过写的第一篇文章居然能得奖真的是一种鼓励,
希望还能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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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 热带风雨路


  我在想,村子是否还是绿色的。就像从丘山鸟瞰的一片绿色,只有一条粗粗的红线横跨其间,以及红线两旁稀疏的褐色方块。
  厌倦于柏油铺成的路,黑黑的,恶心死了;畏惧于高高的钢骨丛林,仿佛它们随时会塌下来,把我压扁。
  风飕飕地刮起。
  刮风时,喜欢伫立在红泥路前,享受着被风迎面吹来的尘土所洗涤,把白衣洗红了,也把对家乡的朦胧模糊洗净。微粒尘埃宛如许许多多家乡的图片与思念,吹向我的当儿慢慢拼贴成形。
  喜欢等到下雨了,就往烂泥坑的积水里瞧,看其能否映出我心中故乡的热带雨林、许多朴实的面孔……对,心中的。
  我习惯地从口袋里掏出泥人像把玩。又想起多事的那一年。

  ●

邑村

  邑,城之意,古县之别称。邑村,非城也,乃一农村,柔州巴城以西约二十公里。民以华裔为主,人口分布较散,主从事农业,亦有者割胶从商为生。


  喂,天亮啦,还不起来!
  干嘛,阿妈?假期哩,现在顶多才七点多而已……
  什么才七点多而已!你看隔壁的庄顺发早就帮他爸下田了,还有对面的洪秀全已经到他爸的中药店去帮忙……还不快刷牙洗脸帮你爸种田去……
  周而复始的生活规律已然令邑村的村民成了机械人,天天一同在村内唯一的红泥大道上来回往返,对小孩来说即使是假期或星期天也得大清早起身帮父母的忙。 开学忙,假期也忙,只是看忙些什么而已罢了。然而,苦归苦,忙归忙,久而忙惯了,也不知不觉地忙得不亦乐乎,乐在其中。这种忙,并不像都市人生活那样的 忙,而是悠闲的忙,忙中带闲,也闲得自由自在。难怪老一辈的人都不愿搬离此地矣!
  对于在邑村土生土长的我,在没有播种机、拖拉机和收割机的邑村里,扛着铁搭下田翻土已成家常便饭,拿着镰刀割稻更是年年常干的活。
  阿妈,很累,多睡一会儿……
  别吵,快起来,不听话的话小心那只猪半夜出现在你房间……
  每每村内的小孩不听话或大哭大闹时,小心那只猪的灵魂半夜来找你类似的话往往会从大人的嘴里脱口而出。那只猪的故事可追溯到八年前。那时据说村东的单 身汉老李从城里买了一只猪回来后,那只猪当晚口吐白沫,溢出血来,不久就离奇死亡了,死状相当恐怖。猪的尸体尚未处理掉,老李却也突然发起高烧,昏迷不 醒,接着也一命呜呼了。过了不久,曾在老李病倒时到其家探望的人都纷纷跟着大病一场,甚至有两位老人家跟老李撒手西归。于是乎,当年医药知识落后的邑村流 传了一个谣言,说那只猪是瘟神的化身,老李因不知如何得罪了瘟神而遭受惩罚,从猪身上感染瘟疫,其他人也遭受殃及。谣言传开了传久了往往成了宁可相信的事 实。那只猪的尸体埋了之后,更有谣言说那只猪的灵魂并未散去,时时在夜晚的村内游荡,以及有些小孩说半夜看到那只死猪来找他们,吓得哇哇大哭,也吓得迷信 的村长马上请法师做法事驱魂。结果往后的一段时间内村子无一人敢吃猪肉。过了几个年头大家都渐渐不怕了,而那只猪却从瘟神摇身一变成了灵丹妙药,用以唬唬 无知的孩童,遏抑其心中的顽劣,十试九灵,对停止哭闹的孩子最有效。
  当时不小也不算大的我并不十分相信瘟神灵魂这回事儿,但每当阿妈对我说那只猪半夜来找你时,她脸上那种恐怖加上恼怒的表情倒令我感到一丝的畏惧。阿妈应该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吧。我相信若那只猪的灵魂真的在半夜遇见阿妈这种表情时,恐怕反而会吓得半死。
  晨曦从格格的窗棂子、透明的窗户及墙上的小豁口射了进来,射到我的脸上,我的眼眸里。唉,难得睡得那么好!不愿拗也拗不过阿妈,我撅着小嘴,勉强睁开 惺忪睡眼,亮光却令我感到一阵刺痛,急忙紧闭双眼,挪了挪才再次张开眼睛。窗外,晨雾在飘,在散,不徐不急地消失在不舍的大地上,替代而之的是渐渐升起的 袅袅炊烟。雄鸡悦耳的高唱划破宁静的早晨,伴奏的则是啁啾的鸟儿。
  踏出家门,便是红泥路,村里唯一的道路(其它都是小径),衔接村的前门与后门,直通村后的山丘。村民都叫它邑路。稀稀疏疏的半木制房子店铺依邑路而建。剩余的,由广袤无垠的田畴和西北边儿的一小片胶林组成邑村全貌。
  胶林是村内的大地主兼村长所拥有的。原本该胶林由从外地受雇而来的一位马来人和一位印度人所管理,后来那位马来人蓄足了钱自己在村内开间马来杂货铺,并结婚生子定居于溪旁,胶林只剩下印度人一个人负责打理。
  至于那条不知从哪儿流来往哪儿去的小溪,水质清洌明澈,可说是邑村的主脉。这条深阔都不及二尺的粼粼的溪流,流经田畈,越过胶林,由西北至东南,把邑 路硬生生地劈成两半,也把邑村分为东西村。于是乎,不知何年开始,小溪以东的路又称之为东邑路,小溪以西的路也称为西邑路。
  从溪算起以东坐北朝南第四间房子就是我家。阿爸是种稻的,稻田就在屋后,只须从后门走几步就到了。然而,我却喜欢从前门的红泥路往西走到小溪,再经溪边的小径往北绕一圈到田地。
  费劲绕道干嘛?吃饱没事做啊?神经病!
  阿爸的责骂并没有改变我的执着,或许我习惯走红泥路,想看看溪上的小桥,溪里的流水及溪边的几棵椰树吧,谁知道?

  ●

红泥路

  --- 路,是人走出来的。
  --- 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人走得多了,也就成了路。
---鲁迅


  也许,这条红泥路就是这样走出来的。就这样越走越长,越走越宽,也越走越平坦。
  我不知道这条路是怎么形成的,只知道我每天都必须用它来上下学或进行一切活动。村里的居民亦是如此。鉴于此路的重要性,小时候我曾埋怨说为何不为此此路铺上柏油洋灰,这样的话雨天时也较好走。
  阿公还未中风前,却常用家乡的客话说现在的年青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想当年这条路哪有现在好走,想当年这条路那么的崎岖不平,东凹一块西凸一块的,想当年这条路无处不杂草丛生,想当年这条路……。话匣子一开,仿佛除了想当年外,似乎已忘了想想未来。
  依稀依稀记得我常围在阿公身边团团转。阿公以筋脉峥嵘肤质粗糙的手摸摸我的头,再以沙哑苍老却又掩不住其激情昂昂的声音诉说当年往事,说到一半却又被我东插一句西问一句。
  阿公,这条路怎么来的?
  跟这个村一起来的。
  阿公,那这个村又是怎么来的?
  砍伐烧芭的。
  阿公,啥意思啊?
  就是说这里原是森林山芭,后来树木被砍伐土地被开辟成田。路也是这样形成的。
  阿公,为什么这条路叫做邑路?
  因为这个村子叫做邑村呀!
  阿公那为什么这个村子叫做邑村?
  ……
  面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我,阿公耐性再好也不得不支开我这个小麻烦。
  说到邑路,村内的孩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学校。路的最前端,面向村门而立的就是村里唯一的中小学,邑路华小和邑路国中。说是教室,实际上更像是两栋由几间简陋的木屋所组成的建筑物,食堂和草场也是共用的。
  学校小,学生人数更少。不过跟阿哥那年只有他一个学生比起来,我这年算是蛮幸运的,同年生就有十来个。
  上学,脚下踏的是红泥路;放学,鞋底踩的也是红泥路。伴在身旁一起走的,也一直是庄顺发、赵华、李孝文、郑德兴几个人,以及村内唯一的马来子弟哈菲兹,和我们混熟后的他也能说出一口流利的华语。
  我想起了六人行。

  ●

胶林

  橡胶树,常绿乔木,枝细长,复叶由三个小叶构成,小叶长椭圆形,花白色,有香气,结蒴果,球形。原产巴西,现热带地方多有栽培。


  飘洋过海的祖先们来到了南方的土地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后已慢慢地札紧了根,就像橡胶的种子从巴西千里迢迢而来一样,繁衍了我们这一代,这一代的胶树。这一代茁壮成长,已有青出于蓝之势矣!
  然而,巴西的橡胶树和马来半岛的橡胶树毕竟是有些许不同的,哪怕只是微乎其微之异。在上一代的调教下,这一代却产生出许多上一代不了解的想法。
  同龄的我本身就不懂李孝文突然想结义的怪谲想法。是不是看了太多的中国古装剧?
  大伙儿无不傻瞪着眼。哈菲兹反而对此最感兴趣,第一个赞成。我猜他大概不晓得何谓结义吧。
  哈菲兹一赞成,大伙儿一半基于好玩之心也纷纷附和。自己的意见被采纳的李孝文笑弯了他大大的嘴,比夜晚的镰月还弯,白中带黄略有不齐的牙齿毫不掩饰本 身的羞涩和腼腆地露出来。他俨然成了大伙儿的老大(因无人的身躯比他大),兴致勃勃地要我们在西北的胶林边陲等他,说要回家准备一下,晏些儿再与大伙儿会 合。
  入林之前,必经艾伯特家。林子虽不是他的,却由他全权负责打理。村里的孩儿都把他当作林子的主人看待。任由大家在林内东逐西闹到处闯呀闯,艾伯特从不责骂半点儿。
  噼噼啪啪的声响随着我们走入胶林而奏得更响,此起彼落。树荫底下一些野草爬藤顽强生长,是艾伯特疏忽下忘了清理的余孽。胶林中间的小溪及溪旁的小径与这有点阴森的林子显得格格不入。
  我们沿着这条小溪走向胶林深处,不时踩到落叶干枯的地面,发出籁籁的轻响。暖煦的阳光从叶子的缝隙泻下来,仿佛为我们指引着前方的道路。凉风萧瑟,叶子被风纠缠得疲惫不堪,三叶两叶地悠然飘落。
  小径的尽头是一大片空地,也是我们决定结义的地点。
  没人会喝酒,也没酒可喝,我们只好以茶代酒。拜天地,上柱香,敬茶,就这样糊里糊涂懵懵懂懂地结为异姓兄弟。三杯(茶)下肚,大伙儿比喝酒还兴奋,学着那些从电视剧里好汉英雄的语气说什么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能同年同月同日死……
  胶树的叶,依旧偶尔斜斜地飘下来,落到了头上肩上,又掉入尘土中。是在为我们的真挚笃诚所感动?抑或是为我们的童心未泯所摇头?

  ●

打架鱼

  斗鱼,亦称打架鱼,常见于热带或亚热带的溪河、池沼和沟渠等。体长通常约六七厘米,眼大、口小、嘴短。其一般体色赤褐,身上约有十余条蓝绿斑纹横带。生性倔强好斗,故雄鱼常与被人利用与其同胞比赛打斗。


  到溪沟水畔觅捉打架鱼的点子是哈菲兹想出来的。说起哈菲兹,据说他祖先历代居江湖河海之畔,靠鱼吃饭。久传下来,何时鱼儿大量繁殖该下水捕鱼何时有大风浪不能出海已成古训,对咸水鱼淡水鱼各种鱼的了解知识已为家传之宝,只差没撰成鱼水纲目渔汛大全了。
  那天清晨大伙儿又聚在一块儿的时候,哈菲兹问我们要不要玩打架鱼。我一怔。村内的小孩都知道那唯一的小溪,也晓得有许多小鱼儿泅游倘佯其内。幼小时, 我曾随父到溪畔捉鱼。那些鱼儿可真滑溜得紧,好不容易靠自己的双手捉到一只却被阿爸放回去,说什么要尊重鱼的生命自由等,害我跟阿爸赌气了好一阵子。那时 候好像听阿爸说那条鱼叫什么丁斑鱼的(斗鱼的别称)很爱打架,却因心中气恼而不敢确定。那天之后,我常骑脚车去远在离村约十公里的小湖钓鱼,却似乎没来近 在村里的小溪捉鱼,或许是溪内并无大鱼的缘故吧。
  阔别几年,又要去小溪捉鱼。不同的是这此是和大伙儿一起去的。
  约好时间地点后,大伙儿都回家找合适的瓶罐容器。我翻遍了整个厨房只找到一个空的花生酱玻璃罐,俄而到了溪畔大伙儿已然到齐了。
  清晨的邑村是四野阒然的。水光潋滟的小溪四周弥漫着一片宁静,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及几许蝉声虫鸣声。偶尔溪水激石,泠泠作响。远处依稀有几个弯下腰的绰绰影子。
  静谧随着我们的到来而逃跑了,取代而之的是大伙儿所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以及不时传来的笑语声充诉于空气间。哈菲兹以食指捂住嘴“嘘”的一声示意我们安静,说这会吓着了鱼儿。
  气温似遽然下降,四周瞬间恢复了阒寂。
  他锐利的目光在在溪边的水草丛中左右寻觅,霎时视线停留在一团小气泡上。他轻轻说,那是打架鱼的巢,是雄鱼吐出的粘稠唾液筑成的。不知是否天冷的关系,附近的鱼儿没有几只。
  分别动手捉鱼。
  大伙儿用网兜的,用双手的,捞的捞,捉的捉。我和庄顺发事先约好了。他脱下长衬,摊开来,挡在一条悠悠游来的鱼儿的后面,断其后路,我则绕到鱼儿的前 面,拉起大大的衣角,一步一不地逼向鱼儿。接近了,靠近了。那鱼儿发现有危险后,急忙掉头就逃,殊不知为时已晚,已慢慢地步向我们所设的陷井,等待它的是 前方的静守,以及后方的逼近。那只鱼儿进退两难地左钻右钻,却钻不出一条逃路来。
  结果,我们两人成功捉到一只,还有李孝文用鱼网捕获一只,其他人不是捉不到就是捉到的鱼太小。
  来来来,来比赛斗鱼吧,输的要向赢的下跪磕头!李孝文带着兴奋且跃跃一试的表情向我挑战,双手仍握着他那装着甫捉的打架鱼的黑色罐子。
  哈菲兹此时泼了一盆冷水。他说,刚捕获的打架鱼须放在不透光的鱼缸一断时间,让它养成孤僻的习惯才会斗得凶猛。这盆冷水却浇不熄李孝文正燃烧的兴致(和我的倔强不服输)。
  我们把两个罐中的鱼倒到另一个较大的缸里。起先,两只鱼瞅也不瞅对方一个眼儿,径自在一个角落里游来荡去。李孝文等得有些不耐了,不知从哪找了一根细 枝斗弄激怒鱼儿。我看着看着,不禁起了一个念头。我左右手各紧握两只鱼的头部(应该算是吧),接着用些力道硬生生地让两只鱼的头部相撞。不知到这算不算是 虐待?
  想不到这一撞,在撞怒了鱼儿的当儿却撞出了其斗性。不知是哪一只猝不及防先咬了对方一口后,比赛也跟着正式开始。两只鱼儿张鳍鼓鳃,怒目相瞪,上下翻 滚,左右追逐,愈斗愈激烈。明显地,我的鱼儿一直占上风,而随着大伙儿的欢呼声李孝文原本就黧黑的脸越沉越黑。尘战一结束,我的鱼儿倒是无恙,李孝文的那 只鱼却落到了脱鳞断鳍的下场,一只打架鱼似差点儿变成死咸鱼了。
  Yeah!下跪,快磕头!不理会李孝文的脸色多么难看,我禁不住开心地呐喊,庄顺发也在旁助兴。被胜利冲昏脑袋的我并无发现到李孝文身上隐隐藏着的杀机和空气中微微不自然的气氛。
  李孝文似乎恼羞成怒地大脚一踢,连鱼带缸被踢入溪里,咻的一声两只鱼儿跌跌撞撞地逃走了。这一踢,踢出了孝文的怒气,也踢走了我愉快的心情。
  我立刻上前推了李孝文一把,对他喊,喂,输了不认账啊?赔我鱼儿来!
  岂知,这一推却把他推到溪边长满苔藓的石上,一个不小心,脚底一滑,他那巨大的身躯就这样跌落进溪里,溅出一团(?!)水花。
  我顿时感到有点后悔。
  在李孝文湿漉漉地从溪里爬上来后,我正要向他道歉时,他忽然挥拳朝我脸上打了过去。后悔之心在毫无准备下立即全无,我不甘示弱还地还他一拳。我不知道 他在打我时有没有想到几个月前结义的情景,不过我在打他那一拳时倒是豁出去了,什么都没想。其余人的劝架却换来了怒吼,结果劝架成了吵架,鱼打架成了人打 架。我不知道我打了及被打了几拳后才被大伙儿拉开。
  不出所料,带着伤肿的身子回家后,岳飞的激昂也不如阿爸的火爆,中风的阿公坐在轮椅上勉强地移动身子想帮我却苦于说不出话来,只在喉咙间发出无意义的“啊啊啊”的声音。多亏阿妈及时护着我为我敷药,才免于在受皮肉之痛。
  后来我才知道,李孝文被我打了之后回家还被他老爸揍,结果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椰子

  椰树,常绿乔木,树干直立,不分枝。叶子丛生在顶部,羽状复叶,小叶细长,肉穗花序,花单性,雌雄同株。核果椭圆形,外果皮黄褐色,中果皮为厚纤维层,内果皮为角质的硬壳,果肉白色多汁,含脂肪。果肉可吃,也可榨油,果肉内的汁可做饮料。


  这里没有四季,年底时酷热干燥的朔风一吹,身体被不断冒出来又瞬间被吹干的汗弄得黏黏的,一点也不好受。然而,燠热的天气并没有影响我们刚中五毕业的轻松快乐,毒热的太阳也阻止不了大伙儿出外到处尽情玩乐发泄的欲望。
  大热天里最容易令人想到的是清凉的椰水,而只要到哈菲兹家就能尝到刚采撷仍非常新鲜的椰肉椰水。哈菲兹家旁边的那几棵椰树上的椰子似乎永远也采不完,随时要喝随时就有得喝。
  大伙儿包括我和李孝文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相聚的。
  自半年前的打斗事件后,我和李孝文不管大伙儿的调解一直冷战,始时见面时不理睬对方,之后不免要冷嘲热讽挖苦奚落一番,幸而没有升华到再次酿成打斗事件,因为大家后来都忙于应付大马教育文凭考试。
  半年的冷战已经在彼此心中结了道疤痕,此疤并没有随着毕业而遭抹煞掉,反而似有扩张之势,越长越长愈长愈大,大到足以形成一道无形的墙挡在彼此中间。
  隔墙看人,仿佛有些陌生了。
  我和孝文同时间往向大伙儿。哼,好家伙,原来早就安排好的!但虽如此,我心里一点也不怪大家。都毕业了,一切的恩恩怨怨都该一笔勾销了,这该是和好的好机会吧。对,只要他先向我认错的话。
  气氛顿时变得很尴尬,我和李孝文都不肯让出第一步。
  看到情况不对,哈菲兹急忙找话来讲,给我们两个选择:一、用竹竿把椰子打下来。这样做较为省时,但容易使椰子破裂。二、他亲自攀爬上树去采。这样做胶为麻烦,还带有危险性,却能挑到好的椰子。经过商量斟酌后,大伙儿决定选择后者。反正有不是我们负责采椰子嘛。
  爬椰树爬到惯的哈菲兹连安全带都没绑,只拿了一个刀子和一个铁钩系上一条粗绳,就直接爬上树。他的一双脚缘着树干一伸一屈,一上一下地从地面直冲树 巅,身手灵活得活脱像一只猴子,三两下就爬到了树的顶端,把椰子砍下,用铁钩钩住它,然后才慢慢地将椰子落下来。我们其他人便坐在树下把落下的椰子接好, 拿掉钩子,等待下一个椰子的落下。
  每个人都得到一个椰子。将之劈成两半,我赶紧在椰水还未溢出来前饮下肚,立即感到凉在口里,甘在喉里,爽在肚里,甜在心里!在喝椰水喝得津津有味之时,仍不忘把椰肉刮得干干净净。
  把椰子里的椰水喝干后,大伙儿还意犹未尽,李孝文此时却突然说想自己一人爬上树采多几个椰子。大伙儿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幡然一节一节地爬了上去。大伙儿只好对着他喊,小心啊,非常危险!
  岂知“小心”这词似乎成了魔咒,话未说完,爬到一半的李孝文倏然一个打溜整个身体笔直地跌了下来。站在树下的我连想都来不及想,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他巨 大的身躯。在抵消了一些下坠的力道后,我的双手在“重压”下忽感一阵莫名的疼痛和无力,手一放松,李孝文便狠狠地跌在地上……
  我忘了那天我是怎样回到家的,只知道李孝文骂我故意见死不救以及不甘被误会的我反驳说不识好人心之类的话,还有他带着踉踉跄跄的步伐离去的背影。倒是 回家后,阿爸对我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张志藏,你就别呆在没有前途的这里了,跟你的堂哥张志豪一起到外国继续念书吧!



风雨路

  ---泥泞风雨路,薄暮走孤村。
    落叶飘黄影,回眸拾玉魂。
  ---傅占魁《秋夕山行》


  无经过风雨的路不是真的耐走的好路。

  好不容易我们六个人又像以前一样一起走在邑路的红泥上,不一样的只是我和李孝文各走在最两端隔得远远地。
  这是我到外国去的前几天,也是我和大伙儿一起走过最后的一段路。正值下午时分,苍穹却显得有点灰蒙蒙的。我们迎着风徐徐地从山丘走回村。这次与大伙儿 爬上山丘辽望邑村可是对邑村的记忆拍成相片收入脑中的最后机会。回程的路上,只是沉默,无言的沉默,与来时的喧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倏忽一阵风吹来,利飕有劲,把树木吹得不停地摇曳着。不一会儿,飘斜的小水珠落了下来,沁入土里,却砸起许多尘土。红泥路似乎承受不了雨水的重量,勉强将之逼出表面。红泥溶化在水中,变成了做砖瓦用的窑泥。土里微带着雨气。
  面对忽至的风雨和泥泞不堪的路,我们并没有放慢步伐。我回望,映入眼帘的是渐渐被雨水冲淡的足迹。我相信,若因压力而在红泥路上形成的脚印不会消失的话,那么我们的足迹将会遍布于红泥路的每一个角落。
  大伙儿决定先送我回家。
  时间,无情地催促着我;离别,也悄悄地向我袭击。外国?对我来说似乎变得有点遥远了,尚未成熟发展的想象力无法触及遥远的温带国度,在细雪纷飞下等待 圣诞老公公是我无聊时胡乱编织的梦想童话,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依旧仅限于无尽的想象,距离得很靠近了,反而夹带了一丝的不舍和伤感,和莫名的排拒。是放不下 吧,不舍得邑村的每一人,每一景,每一物。哼,李孝文是个例外。
  也许我当时真的是这样想的吧。
  路,总有走完的时候。大伙儿已到了我家门口。一一地向大伙儿道别的时候,我依然踌躇着要不要与李孝文说再见。不这样子的话恐怕就没有机会了。我可不想 带着遗憾到外国去。我欲转身开口,想到的却是面子问题,一时间又开不了口。李孝文突然把一样东西塞在我手里,对我说,这是你的泥人像,我自制的,不必花 钱,愿此能保佑你一路平安。语毕,转身便走。
  他不说,我却是知道的。这泥人像做起来即费时又费力,像这样栩栩如生似乎与我完全相似的泥人像更是不知要花多少心血,要失败几次才能成功。
  良久,我落泪,滴在红泥路上的积水里,泛起了涟漪。



  雨点滴入红泥路的积水里,也滴在我的身上,把我拉回现实。咦,何时开始下雨的?我赶紧收起泥人像,在它被雨水淋湿前。
  回宿舍去吧!
  时惟2004年4月20日,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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